传媒学院 刘心语
乡下的人家,总是爱小院的,小院小小的,却承载着一家人三餐四季的欢声笑语。
我幼时在姥爷家长大,姥爷家小小的院子便是我活动的天地。小院不大,坐北朝南,一间正房,一间偏房,一间小小的杂货间,却到处都是我的乐园。姥爷心细,还自己给自行车和柴火各盖了一间房。小院内还有一棵大枣树,自我幼时起便能吃到它结下的大枣,一家人吃剩了,姥姥就会把它们放进玻璃罐内,再灌上一些酒,用盖子封起来,等上两三个月,酒枣就好了,咬上一口,便飘然欲仙,但姥姥总是不允许我多吃的。于是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嘟囔着“多来些客人,多来些客人”,这样我也就能偷偷地多吃几个。
小院内还有一块方地,地方不大,也被姥爷种上了黄瓜、茄子和南瓜。每到夏天,这里总是“横看高低各不同”,黄瓜藤爬得高高的,南瓜藤爬得远远的,只有茄子“悍然不动”,直直地立在那里,等茄子一熟,这片方地上便黄的、紫的、白的、绿的交相辉映,美不胜收。小院的墙上,夏天会爬满丝瓜藤,它们争相爬着,直想翻出墙外。墙根下还有我扔的桃核,它倒也争气,没人管却也长成了树,过了两三年,竟也开花结果了。
白天,姥爷骑着啷铛作响的自行车,扛着一把锄头出门,一去便是一上午,我便在小院中与姥姥作伴。姥姥在屋内刷锅洗碗,我就会在屋内的土炕上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看着灰太狼如何一次次失败,又时不时地心血来潮;会把姥姥刚刚叠好的被子散开,披到自己身上,幻想自己是仪态万千的后宫娘娘,姥姥见到总是要骂的,但下次却还会默许我这样做。姥姥在屋外洗衣,我便也在院内玩,玩泥巴玩水玩到全身脏兮兮。姥姥用大锅做饭,袅袅炊烟从小院内飞向院外,脸通红通红的我在吭哧吭哧地拉着风箱。姥爷回来了,自行车后座挂的布袋内是属于我的小零食,有时是地里的甜瓜,有时是小卖部的糖果,还有时是姥爷从老桥买来的小虾。
吃过午饭,在铺着凉席的土炕上一躺,姥姥摇着家里那把大蒲扇,一下两下,我便睡到了下午。等醒来时,脸上已经“长”满了凉席的印子,一道又一道,直到傍晚才能完全消下去。等太阳不晒了,有点微风了,姥爷便拿出他的工具,在车子上修修补补,我也有样学样,姥爷拿大的我便用小的,姥爷敲我也敲,等到姥爷说好了,我也说道:“耶!我修好了。”等到姥爷放好工具,往自行车后座上放上垫子,我便知道这是要带我出门了。出了门,骑几分钟车便到了老桥,老桥下面是大运河,对面是河北,桥上是来来往往的人,唱歌的、吹风的、买卖东西的……吹会风,便又骑着车慢悠悠地回了家。等回到家里,姥姥早已做好了饭,将小饭桌拿到院子里,枣树遮住了夕阳的余光,我们吹着晚风,听着蝉鸣,就这样慢悠悠地吃完饭。
晚饭后,姥姥又会将刚从井水里拿出的西瓜洗净,红色的瓤、绿色的皮以及贪吃的我,伴着姥姥的嘱托声,星星就这样爬上了天空。有时姥爷会搬来一把梯子,爬上小院的屋顶,找一块平整的地方,摇着蒲扇;有时我也会闹着上去数星星,姥姥和姥爷便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但更多时候是姥爷搬出椅子,一手抱着我一手摇着蒲扇,默默地听着我的奇思妙想。
时光流转,我从小院出来,大锅消失、姥爷去世、方地荒芜、小院内枣树枯死……斯人此地,皆已成可念却不可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