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往期浏览 >> 2020年11月03日 >> 第四版 >> 正文

“学有缉熙于光明”

发布日期:2023-08-15

——读李玉良教授的《〈诗经〉翻译探微》

图书馆 赵晓芳

庚子桂月之际,刚下过一阵微雨,空气里透着沁凉,校园里的法国梧桐叶橙黄浅绿相间,斑斓鲜明,山坡上的嫣红色、紫色的小花朵在倔强地开放,给秋日的大地上装点上明媚夺目、生机勃勃的色彩。就在这样一个早晨,青岛科技大学图书馆收到了新书《〈诗经〉翻译探微》,原来这是外语学院李玉良教授刚刚委派学生送过来的捐书。

初一展卷,便看到著名的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张西平在序里这样写道:“以《诗经》翻译研究来说,就国内学术界而言,真正开始研究也不过二十多年,玉良教授是这个领域的重要开拓者……”

显然,这本书不是寻常的文论书籍。不妨翻开第四章《诗经》题旨翻译——诗本义与诗教文化。大家一起来欣赏下,先选这一章的原因是题旨乃翻译的第一要素。作者从众多译本中选了几篇译诗,有理雅各(英国著名汉学家)的《东门之池》和许渊冲的《蒹葭》。其中,理雅各是将自己首次翻译的无韵体诗改成韵体诗,诗行加长,原文含蓄的情感骤然直白袒露,古典朦胧的中国爱情之美荡然无存。此时《诗经》文化的题旨翻译自然是难以体现。许渊冲对《诗经》的翻译兼顾音、形、义三者的基础上,更侧重了音与形,有所偏颇必有所忽略,“义”在翻译中受到限制甚至悖逆,已无法准确地传达诗句的原意。以许渊冲的《蒹葭》译本为例,原文中的“苍苍”“凄凄”“采采”三个词分别译成了“green”“white”“bright”,再加上“所谓伊人”译成了“where is she I need”等,使得整首古诗歌原来山水画般的空濛意境全然被破坏,《诗经》原作的文化承载自然难以实现。作者在文中写道:“对于《诗经》翻译来说,训诂的问题就更加突出,需要译者仔细研读传、笺、注、疏的原著,确切了解每个字的古义与寓意,不能妄加猜测。”这句话意味着在翻译《诗经》之前要做大量的工作,需有针对性地阅读很多专业典籍。李玉良教授在翻译研究过程中正是在训诂方面下足了苦功夫,继而耗费大量精力找到准确的译法,为众多的译作进行了盘点和修正。接下来,作者从另外两个角度精心归结了翻译《诗经》存在的问题。作者经广泛的阅读,反复的比较和考证,确定《毛诗传》留给我们的《诗序》,是翻译《诗经》的诗篇题旨的根据。《诗序》乃前人在研究《诗经》方面给我们留下的珍贵的文化瑰宝,译者当敬畏它珍视它,而非忽视它甚至另起炉灶释义。另外,作者在文中道出外国翻译者在翻译《诗经》时候多数采取的是归化翻译模式,并进行增损或改写,去适应他们英语语言的特点,化为他们国家的文化。如阿连璧译的《小雅鹿鸣》,比原文内容大幅削减,仅留下的部分,又进行了地点的篡改,整首诗很难见到原作的影子。《诗经》在此表现出来的文化传播的效果甚微。

阅读毕第四章,能感受到作者在创作时候像编织锦缎一样仔细。他进行了广泛地搜集材料和严谨地筛选比较和考证,才完成如此通透自如的章节。

当然,不止是第四章,其它章节亦如是。如第一章的“名物翻译之文学性问题”,《诗经》名物可分为动物、植物、器物和事物四大类,每一大类又再分类,作者亲自通过反复地查证统计了器物一项,共219种,《风》有155种,《雅》有35种,《颂》有26种,这每一个看起来静然又简单的数字背后都渗透着作者不为人知的默默付出的心血。从李玉良教授这儿得知,器物一项每一个数字的确定都需要几天时间。惟其如此,他才得以将《诗经》名物囊括于心,才能信手拈来地进行名物翻译和分析。名物虽小,但承载了重要的意义。作者正是从这幽微处着眼,开启这部翻译探微的宏阔篇章。第二章《诗经》修辞及其翻译,重点篇幅讲析了兴和比,其中,兴为《诗经》最重要的修辞方法,兴辞能否翻译呢?在这方面,作者先是肯定了理雅各,理雅各在译文中先较为直接地把兴辞翻译出来,在译本中增加了对诗的题旨进行注释;但理雅各在夸张修辞法上表现却差强人意,以《郑风叔于田》为例,译文只停留在了诗句的表面词眼,诗句的经典夸张手法完全没有捕捉到,所以译文寡淡无神采,原文饶有兴趣的风韵无存。第三章《诗经》韵律翻译的价值与规律,中国诗歌的韵式要比英语诗歌多得多,其中,尾声、叠韵、回环这些重复手法在英国诗歌传统中没有,所以这些手法在英文中难以通过翻译体现,但是诗歌在韵律上的翻译和其它几个要素不同,可以顺从诗意表达的需要,甚至可以重构译诗的韵律,来达到向西方读者传达意境的目的。第五章题目为《诗经》意象翻译之可能与不可能,作为我国的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在文论尚不成体系的2000多年前,多属草创,里面涉及的多种意象,来源于作者自由之思想,还未被赋予多重的含义,所以对它们的翻译包括当代西方读者对译文的的理解都会有隔膜。因为文化不同、历史不同、风俗等不同,通达地翻译《诗经》里的意象是不现实的,李教授提出解决方案:“从诗的整体意境出发,既注重个别意象的处理,又不斤斤计较于个别意象的得失……只有把诗歌当作活的有机艺术整体翻译,大概才是诗歌意象翻译之大道。”至此,《〈诗经〉翻译探微》的大致内容大家已有领略。书中深入精确的《诗经》文化的论述,翔实的翻译例证,对微小事物精确地比较、分析、计算、汇聚,重重叠叠,繁复富丽。既让广大读者系统学习了《诗经》文化,又目睹了翻译的奥妙与艰辛。此著作带给读者的精神体验是多重且深入的,正如涓涓细流入人心。

《〈诗经〉翻译探微》耗时近十载,它真正属于精工细作。作者又是如何与《诗经》翻译研究结下不解之缘的呢?让我们走近作者,去探究这素朴书籍后面隐藏的故事。

李玉良教授自小喜欢诗文,一直有感物吟咏的习惯。2003年考入南开大学读博士研究生,专业为英语语言文学翻译学典籍翻译研究,同年正式确定研究方向为《诗经》翻译。有一次去导师组中的一位导师家里做客,这位前辈对他说:“既然选择了这个课题,在查阅资料的时候一定做到既深且广,把这个研究做成经典,成为此领域其他研究者的必读书目。”这句话像一粒种子,深深地藏在他的心里。自此,他便一头扎入浩渺的《诗经》学和一部部《诗经》译作的书海里,日复一日,他流连徜徉在《诗经》翻译研究的殿堂,不觉时光荏苒,硕果既成,清隽可人。

2007年,第一本关于《诗经》的论著出版,名为《〈诗经〉英译研究》。此后,紧接着开始了该书的谋划和研究。该书撰写期间,教学之余,寒暑假期,是他全身心投入《诗经》翻译研究的大好时光。在家里那又长又宽书桌上,资料天天摆得满满的,这还不够,旁边的床上也会摆满。功夫不负有心人,2017年,数十万字的《〈诗经〉翻译探微》终于付梓。这部书和它的姊妹篇《〈诗经〉英译研究》一样,成为典籍翻译研究领域的扛鼎之作,也成为了自己学术之路上的一座里程碑。

外语学院尹洪山院长这样评价李玉良教授:“李老师是做学问非常认真严谨扎实的学者,他对学术研究非常热爱,长期不懈地在中国典籍翻译领域辛勤耕耘,成果非常丰硕。”

据了解,《〈诗经〉翻译探微》已经被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列为2020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推荐书目,成为迄今中国翻译学界被推选为中华学术外译书目的仅有的三部翻译学研究著作之一。

“我喜欢研究这些事情,比如《诗经》了,儒家了,各种文化典籍都喜欢看。在大家的眼里,我就是那个整天只会读书的人。”李教授温婉地说。他的声音和他的著作一样淡泊,这是一个真正怀有赤子之心做学问的学者。

最后,请李教授寄语大学生,他沉吟良久,道:“经兮典兮,人神仰之;莘莘学子,宗之蹈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学有缉熙于光明。”


本报特稿 | 院系通讯 | 师者风范 | 科大学子 | 校友风采

本报地址:青岛市崂山区松岭路9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