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是件熬人的事儿。
小时候格外喜欢下雪天,喜欢在雪地上撒欢儿,也喜欢听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我记忆中老家总是在晚上下雪,每当下雪,奶奶总会跑到外面把柴火抱到屋里,说柴火湿了不好烧。我呢,在屋里也待不住,总要去院里玩一会儿。趁奶奶不注意,抓一口雪放进嘴里,冻得直咧嘴。玩累了,回屋里躺下,梦里也是雪,梦见了雪人,梦见了打雪仗。第二天,早早起来。推门一看,雪到小腿,拿上小铁锹,装模做样地跟在奶奶后面打扫雪,奶奶弯腰扫着,我在后面使劲儿捣乱,不一会儿,奶奶扫出几条小路,通院外的,通厕所的,剩下的雪便不再管。我在这片“私人财产”上写写画画,父亲得闲,拿着大铁锨把雪堆在一起,我嘟起嘴,走到屋里。过会儿再出去看时,父亲旁边便有了一个雪人。我咧开嘴笑,父亲也咧开嘴笑。奶奶习惯用雪水煮鸡蛋给我吃,我实在不是多么喜欢吃鸡蛋,也没尝出与普通的水煮的有什么两样,但奶奶说是有讲究的。走出大门,雪把路盖住,雪白的路上也会有那么几个零零碎碎的脚印,深深浅浅,美得像画。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色,雪在树枝上,雪在干草上,雪在结冰的河面上,好像,把整个世界都用白色装饰了起来。
上学的时候总会对雪有一种热切的期待。我那时坐在后排,一入冬便习惯地看着窗外,虔诚地在内心祈祷。“下雪了!”我在自习课高喊一声,全班都集体看向窗外,憋着劲儿等待着下课铃声,铃声一响,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从教学楼开始扔雪球,一直疯到操场,尽情地打滚儿,漫天的雪球,打得脸蛋儿红扑扑的。女生则喜欢滑雪,一个蹲着,另外两个拉着她的胳膊,玩着玩着,一个雪球就过来了,然后三个女生一起追着扔雪球的男生围着操场跑。那时候的操场仿佛是那么大,好像怎么跑也跑不完。只要是遇到下雪天,放学时我的衣服向来都是湿的,棉鞋一用力都能挤出水。生怕母亲训斥,我总会绕道去姑姑家,把鞋和衣服都弄干了再回家。冬天似乎也在一场场雪中远去了,我也记不清为了雪湿过多少次衣服。
长大些,对雪没有了那么疯狂的喜爱。不知道为何,越来越喜欢晴天。下雪时,总会顾及鞋会不会湿,洗的衣服怎么晾干,穿得越来越多却越来越怕冷。现在等雪更像是在等一个老朋友。前几天父亲来电话说,家里下雪了,奶奶又煮了鸡蛋。我挂断电话,走出宿舍楼,在这个城市愣是没看见雪的影子,心里不免有种失落感。这里倒也下过几场小雪,姑且叫雪吧,实在难以认清,断断续续的,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不下雪,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好像下了雪才叫进了冬天。